红叶

国庆时去栖霞,满山青青。

人文楼前的一株枫槭而今红透了。红叶透明如蜡,精细的花纹镌刻在我瞳孔里。

永远记得在栖霞镇上度过的一昼夜。

如家的小镇,如镇的家。

带着伤痕,与希望生活着的山峦,公路,村庄,村庄里潺缓而过的河流,连接着扬子江,在栖霞峰顶,枫林道上,能看到南京长江大桥。

从这里,远远地见到风云在山顶的云海里变换,升腾着千百种生活。古时的人们在这云雾中见到天神,见到,他们自己和他人的一生。立于江畔,照不见自己的影子。只好叹息时间的流水迅疾潺缓,逝去的念头不可追及。子在川上曰,子在川上曰。这是叫我拿一生来追及我的不可追及。

我就找到了我名字的源头。

向你解释我的名字的时候,依稀记得你是笑着。

一个人总是想得到好多。名字确是最后才会失去的东西。初生时的所得将成为你人生的底线。


喜欢上你以后。会对着红叶发笑。

初阳寝室南面的小路,南侧是桂花树,北边也是桂花树。

你说北边的桂花树要比南边开的晚一些。

我便说,图文前面的银杏林,总有几株黄得早些。仔细看呐,原来黄的是结了果的,她们做了母亲,于是老得快一些。

你没有回答。


只是我便记得了你说的桂花。


直到初阳寝室南面小路上的桂花谢了,我走在路上,想起你来。想起你说走在这路上,就像走在家乡的小路上。

初阳寝室南面小路上,北面的桂花又开了,我便又想起你来。桂花来了,冬天也踱过来,想你走在这路上,是否还会想家?

想起你不会流泪的哭泣。


遇见你以后,逛超市时会注意所有五仁馅的东西。我自己已经戒掉了所有零食,每次去超市只会但是看到五仁馅的糕点,还是会忍不住想起在师大的第一个中秋节,父母带过来一桶月饼,嘱咐我好吃的要和朋友分享。你在长桌的一头看一本杂志,我在长桌的一侧将大月饼切成小小的一块块。也不知何时,你伸出手来拿了一块。我站着,等着队友们上来。你一手翻着书,一手取糕点吃着。我在长桌的一侧听着西村由纪江的《手纸》,突然觉得到了20年后的那个梦境,灰色的小木屋,灰色的长沙发,壁炉的火光将那人的身影照得忽明忽暗。我忽然就围上围裙做了谁的小妻子,从烤箱里取出热腾腾的杏仁糕和抹茶饼干。迷雾中的景色就这样出现,叫我叹气。

你抬起头来,不知不觉就把一个月饼吃完了。我说没有关系,还能再切。一只月饼切成八小块,我又切了一只。你笑笑说,应该还是要吃完的。我也笑笑,说学长你吃吧。

果然,待我上来时,你果然吃完了。

虽然吃撑了,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可爱。


遇见你以后,会在回去的路上大声唱歌,唱“马蹄南去人北望”,想起你老家在金华的北面,你往南走,是否还是思念故乡哪个北边的姑娘呢?想你在17幢大楼前的路灯下,一个人,穿着拖鞋,抬头唱歌的情形。

只听到过一次,印象深刻。

我甚至没有听到过你演讲。


遇见你以后,也会满怀复杂的心情背诗。我一贯时喜欢看科幻和现代的小说,对于古文一向不太感冒,一套四大名著,连《红楼梦》都看不下去,只有《庄子》的故事才能吸引我。认识你以后,开始看《尚书》,看父亲在13岁时买给我的《资治通鉴》。

在图文的第四阅览室,我找到藏蓝色史书的那一排。想你在书架前的情形。想在找书时遇见你。

星辰,我的,星辰。

认识你以后,比从前更喜欢红色。

认识你以后,比以前更加喜欢李白。

认识你以后,比以前更在意时间。

认识你以后,也懂得珍惜拥有的一衣一食。我这个从小就大手大脚惯的女人,终于有了不逛商场的一天。

认识你以后,也学会把自己的故事一行行地敲下来。我曾玩过这样的游戏,只是无人对弈。如今碰上对手,我却恨剑锈不能亮白。

我的星辰。


认识你以后,还是和从前一样爱看月亮。

还是和从前一样,面带笑容地面对一切的挑战。

还是和从前一样,不愿意打羽毛球。

还是和从前一样,爱去图书馆。

还是和从前一样,两个星期才洗一次袜子。

还是和从前一样,跑得飞快,不肯停下来。

认识你以后,还是和从前一样,每天练字。

不过现在的故事是,我想写一手漂亮的行书给你。

唯有倜傥飒沓的行书,才能抄你的诗句啊。

星辰。

我终身仰望的星辰。


辰先生。

认识你以后我开始写自己的诗。

就像月亮等待日出,

梅花等待冬天

风等待折扇

与君初见时,便如往三生

叶子,满山的叶子,满山的叶子都红了

既有相思

又何必朝朝暮暮

珍珠,满斛的珍珠,都撒在你脸上了。

辰先生,我最喜欢我在风里唱你的歌的时候


辰先生

今夜太冷

星星都不闪了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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